柚梓

退堂鼓演奏大师(
纯爱激推,不会写文

【黑心加工厂企划/12:00】高百尺-上

潇洒/黑大帅

上一棒:@samuume

  双性转百合文

  赛博朋克世界观

1

    先知一向是不讨人喜欢的,以前被骂作封建迷信,后来被冤枉赛博诈骗,哪怕到了现在,也没摆脱人人喊打的现状。潇洒吃掉家里最后一块营养膏,很不高兴的意识到如果不想饿死,她最好去找个班上。

    她把窗户推开,听见激烈的叫床声,女声高亢而嘶哑,间或夹杂着几声哭泣。她认识这个女人,性工作者,赚的钱主要是还债。她想象一团阴影贪婪的擒住一个女人,一个怪物饥渴的择人而噬,一个野兽将人钉在地下,一条毒蛇将人从头到尾细细咀嚼,咀嚼,然后吐出来,粘血的牙齿反射泠光。她叹口气,觉得外面的空气也不甚清新。但她到底没有关窗,又坐回她破烂堆似的床上想事情了。

    找个什么工作呢。

    窗外的广播开始播放:“同胞们!我们仍然面临着危机……”大多是环卫机器人播放的,它们扫不干净大街,这不是它们的错,但他们很吵,这就惹人厌烦了。这种机器人无害也无用,它们能捡垃圾,但垃圾大多被活人捡了——能换钱呐,它们能播广播,但广播只会叫人厌烦,有的人烦得很了,就从窗里扔出个什么东西砸它,砸也砸不准,就成了这机器人的战利品。它慢吞吞拣上垃圾,广播还是不停的。

    但机器人的出现总会意味点好事,比方说白天要到了,灯可以熄了。她这么想着,外面就呼的亮起白光,一开始是全白的,晃眼,然后加入蓝的底色,一些深深浅浅的絮状物,接着出现飞行器,这意味着宵禁接触了,大家可以自由的出门了。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广播,这东西格外的吵,中了邪似的,赖在这老旧危楼跟前不走了。

    “他爹的。”潇洒咕哝着骂了一句,探头去看机器人的状况,却只看到地上红红白白的一片,环卫机器人绕着隆起的一堆什么东西转圈,广播还在喋喋不休:“我们的粮食产量大幅提高,人民幸福指数稳步上升……”

    直到血腥味窜进她四楼的窗子,她反应过来,那是个人。实际上平民窟死个人再平常不过了,致幻剂和高利贷生意猖獗,地头蛇赚的盆满钵满,与此同时,路边随处可见倒下的躯体,环卫机器人会围上去,在这些死肉腐烂生蛆以前用强氧化剂处理掉,致力打造清洁街区。这群赚了亏良心钱的家伙们还要人模狗样的理理领结,装出一副关心人类未来的样子——“这是一次古典艺术的复兴,我们充分尊重人们自己的选择”……哪有什么选择。

    她在屋子的旮旯里翻出自己的终端,落后快十年的老破货,白壳子泛黄,角落有个鬼画符似的logo,不过到底是个终端,高科技。她唤醒这个球形的玩意,蓝光闪了两下才亮起屏来,然后熟练的接上她在一楼楼梯道窗外设的监控点。屏幕呲了白光——正常,这玩意就是不好使——又等了一会,她看到底下的景象。

确实是个人。

    机器人开始喷射氧化剂,大量的泡沫泛起来,刺鼻的味道直往屋里扑,但处理的不算慢。潇洒盯着屏幕瞅,看见泡沫褪去,机器人开始清理地面,流进下水道的一开始是红色的沫儿,然后是混的血污,后来清澈了,这样就算结束处理。机器人又绕了两圈,放着广播走远了——广播已经开始放第二遍了。她又探出头来往底下看了看,这片比周围还干净了不少。

    “哔哔——”终端响了两声,“电量低,请充电。”它自带的合成少年音停了一会,又响起来:“哔哔——电量低,请充电。哔哔——”

    “你大爷。”她骂了一句,又开始翻箱倒柜找充电基座。这种老古董市面上都不大买得到了,但确实很好用,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容易丢,好在潇洒是个穷鬼,一亩三分地一眼见着底——找着了。她就给这精贵物件充上电,叫这祖宗消停消停。

是得找个工作,要不电费也交不起了。

    她便出门去。出门前她先锁上窗,然后确认屋里屋外的监控点开启,用终端激活花了大价钱买的警卫系统,往腰上别一把粒子枪,最后细细地锁上防盗门。好了,她想,这下出门非给找条生路不可。

    生路却不好找的。

    潇洒身无长物,也没什么傍身的技艺,唯一拿得出手的是家族传的掐算,算半个跳大神的,之所以说半个,是因为她一桩生意也没做成过——她摆摊,没人理她。天地良心,她比王老骗子便宜多了,准头也不差,这王老骗子还三两天接一单呢。所以生路是不在算卦上了……

    悬浮车呼啸而过,喇叭也不打,险险的从她耳朵边上擦过去,她吓了一跳,想今天出门怕是没什么好事。

    街上人不少。她小心地躲开那些躺在地上的,心里揣摩这些人是醉了还是死了,还注意离看着疯疯癫癫的人远点,别让人磕糊涂给砍一刀,同时给自己拢了个马尾,不叫乱糟糟还自来卷的金发乱飞。边上有俩人吵起来,吵的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,这里住的都是没皮没脸的穷鬼,骂的脏,双方不爽了就要扭打在一起,也没人管,离得近了不定挨一脚。她绕开他们,目标明确的往一个巷子里走。

    巷子里头一般比外面好一点,据说是有人管着的,规矩就是不能在里面杀人劫掠,所以小摊小贩的也更愿意在里面谋生路,虽然摊位费很贵,但至少大家伙都讲规矩。

    但这次不太一样。

    潇洒还没进巷子,先听见环卫机器人尖锐的广播音:“纪元157年是划时代的一年……”她打个寒战,闻见了腥味和烟尘味。远远的,她看见巷口自动贩卖机边上没冲干净的泡沫。她吃了一惊,想,王老骗子怎么样了。紧接着砰的一声,广播音停止了。血的味道弥散出来。静了一会,终于响起尖叫。

    里面呼的跑出来好些人,老弱病残,多少带着血,拖着不能动的某个肢体,拽着全身的家当跑,跑,跑到街上,往自己的可以称为家的窝点跑。她看的真切,这里面没有王老骗子。

    王老骗子人不坏。潇洒摆算命摊就是挂靠在他摊底下的,没叫她按天给租子,只说她要做成生意五五分成,偶尔会天南海北的跟她闲唠,是当半个学徒帮衬的。这会巷子里出了事,于情于理她得去看一眼。

    她是靠着墙猫进去的,两派人火拼,巷子里一片狼藉。聒噪的小机器人的残骸混在碎砖烂瓦里也不起眼了,她摒着气跑,心说我这可太够意思了,简直是王老骗子亲闺女。

    老骗子靠在摊边的墙角上,整个腿已经没了,血流了一地。

    但他到底还没死,进的气多出的气少,这时候找到义体医生还有得救,给钱多了假腿能比真腿还灵。但这老东西说:“别琢磨救我了,没那个钱。”他哇的吐了口血来,“闺女,我对你不赖吧。这回临走了,帮叔一个忙。”

    潇洒叹口气,听他讲。“我有个亲闺女,前两天找回来的,在我家,你帮我看着她点。多谢。”然后就没声了,老人的血呛进气管,“嗬嗬”的出了两口气,手上松了劲。走了。

    她帮老人阖上双眼。悄无声息的顺着人流出去了。

2

    “你就是他亲闺女?”潇洒难以置信的问,“我以为亲闺女得是个人?”

    眼前的女孩子和潇洒差不多大,头发黑而长,穿着利落的短袖短裤,很乖巧似的坐在椅子上,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潇洒看——虹膜是很浅的灰色。但这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她脖子上的标:C1601。

    这他妈是个陪护型仿生人。潇洒没脾气了,觉得王老骗子不愧是王老骗子,连自己都能骗了——他拿仿生人当闺女!只是这下潇洒就有些难办了,法律明文规定,不允许没有主人的仿生人游荡在外,一经核实立即回收。来下层以前潇洒当过一阵记者,那会年轻,胆子很大,手上抱着个单位给发的终端哪都敢去,甚至包括政府指定的仿生人回收中心。所谓回收就是消除仿生人的生物活性,然后进行消毒拆分,可用于重组的部分留下,其余的向下处理。而向下处理她也调查过——多是拿来做罐头了。那天她啥也没吃,吐了个干净,然后把照片和报告交给编辑,编辑说是大新闻,鼓励她好好干,但这报道到底没上报纸。

    仿生人看着她。她看着这个女孩。柔软的发丝,红润的脸颊,一双有灵气的眼睛。她叹口气:“王……你爹,没了,节哀。他临终前要我照顾你,你愿意跟我走吗。”

    回应来的比她想的迟了点,短暂的沉默过后,眼前的仿生人低下头,向潇洒露出自己的后颈。一块皮肉挪开,露出里面的机械中枢,弹出一个小摄像头,扫描潇洒的虹膜完成绑定注册。潇洒的终端此时也响了一声,他打开一看,是绑定完成通知和一条短信:感谢您选择本公司的C1601,保修期30年,期内支持只换不修,详情请致电xxxxxxx,祝您生活愉快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。”仿生人突然说,“谢谢您……女士。我有名字,我叫黑大帅,请称呼我我的名字……女士。”她的声音不像想象中的清越灵动,反而是微哑的,还有一点点不明显的电流声。这会仿生人再看过来,那双灰眼睛里居然有点桀骜的意思了。

潇洒一愣,意识到这仿生人——黑大帅——大概是个脾气不太好的——这种说法有点怪,仿生人也有脾气么?

3

    有没有脾气不好说,但仿生人确实是要吃饭的。黑大帅表示她每天能源液的最低需求是30毫升,低于这个就得关机。“节能模式能多撑一会,但持续节能会影响海马体的数据存贮。”她解释道,“……女士。”

    她觉得很稀奇。但更多的是觉得很心酸,没钱,两张嘴要吃饭,这王老骗子忒不靠谱,怎么不知道给她讲讲他小金库藏哪了呢。这下甭管干闺女亲闺女都得饿死。咋整,她发自内心的苦恼了,一个人住的时候懒惯了,多了个人——哪怕是仿生人——都像是给驴子钓了跟胡萝卜,她一下子又讲究起来了,得去工作,无论如何,糊口饭吃。

    她以前是个记者,再以前算是战地记者。联邦和帝国打了两年,那两年她天天往战场钻。她聪明机灵,在战场不仅是个记者也是半个医生,会帮着医护换换班。挺多人经过她手,那会金属——尤其是生物金属不够,义体生产线拖沓,许多残碎的人与战争用仿生人在后方哭嚎着等死,她帮忙给他们打麻醉做清创,必要时候下达截肢指令。她在那里第一次见到王老骗子,是个伤员,瞎了一只眼睛,她给做眼球切除。对方打上麻醉,她开始动刀子,同时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。这人说:“医生,我闺女要是还在,应该跟你一般大了。”“啊。”她记得自己回答说,“那你更应该好好活下去。你的女儿会看着你的。”

    她想,现在他应该得看着他的“女儿”了。她心里一阵没由来的烦躁,然后很迟钝的意识到,王老骗子确实已经没了。

    仿生人的灰眼睛平静的盯着她,开口:“检测到激素水平波动异常,您需要一个拥抱吗……女士?”与此同时,还没等潇洒给出回应,一个温热的身躯贴近,细微的热气打在她的肩头,手臂环住她,仿生人谨慎的在她背上拍了两下。

    她想说她没事,可是出口的却是些混沌的不成调的气声,她的眼前一片模糊,有液体滴落在仿生人黑大帅的背上。她困惑的伸手抹了一把——原来是眼泪。黑大帅由着她把眼泪滴在衣服上,生疏的安慰:“节哀,女士。”

    这样的安慰往往只能起反作用,对潇洒却意外的奏效。黑大帅听见那种人类哭泣时特有抽泣声逐渐平稳了下来,同时自己的腰身被对方搂住了,不同于方才谨慎的虚环,潇洒力气大的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——她甚至觉得胸部硌的有点难受。而潇洒也不做解释,紧紧的搂着她,蜷曲的金发像阳光一样铺开,几乎让黑大帅无措了。“你是对的。”潇洒毫无预兆的松开她,“我需要拥抱。”她的眼神不再显得破碎了,仿生人垂眸,听她说,“像这样拥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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